判決可以爭辯 但審判不能在恐懼中進行

文．游毓蘭／前立法委員

高虹安助理費案二審改判無罪，社會輿論再度沸騰。有人肯定判決結果，有人質疑法院見解，這些不同聲音，本就是民主社會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然而，判決出爐後的另一種現象，卻更值得社會嚴肅面對：承審法官迅速成為網路攻擊目標，個人資料與照片遭到散布，伴隨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羞辱與謾罵。

當公共討論從「判決理由是否周延」，轉向「法官是誰、背景如何」，甚至演變為肉搜與人身攻擊，這已不只是言論失序的問題，而是對司法制度本身的嚴重衝擊。

憲法保障審判獨立，並非抽象口號，而是一道防線，確保法官得以不受政治壓力與群眾情緒左右，依法律與證據作出裁判。然而，近年來在高度政治化的案件中，屢屢出現「判決不合我意，就對法官施壓」的現象。本案判決後，部分網路社群動員四處肉搜、謾罵承審法官，正是這種風氣的縮影，也讓審判獨立顯得岌岌可危。

必須強調的是，本案二審並非恣意翻案，而是依循長期以來的實務見解，認為民意代表助理費若確實用於公務，未作私人不法使用，即難以構成貪汙罪。社會大眾可以不認同這樣的法律解釋，也可以支持檢方持續依法救濟，但這一切，都應在制度內進行，而非將不滿情緒投射到法官個人身上。

令人憂心的是，這類針對法官的網路圍剿，正在製造無形的寒蟬效應。當司法官必須顧慮判決是否會引來人身攻擊、家庭隱私是否遭到曝光，審判是否還能真正做到「不問立場，只問法律」？如果法官的安全感與尊嚴無法受到保障，最終受害的，將不只是司法體系，而是每一位期待公平審判的人民。

挺司法獨立，並不意味著必須對所有判決照單全收。民主社會允許批評，也需要辯論，但理性批評與情緒霸凌之間，有一道不能跨越的界線。越過這條界線，不僅無助於真相的釐清，反而會讓司法淪為政治對抗與群眾動員的犧牲品。

司法不是任何陣營的工具，更不該在仇恨與恐嚇中運作。一個成熟的社會，應該能同時容納對判決的不同看法，也能共同守住一個最低共識：讓法官在不受威脅的環境下，安心審判。

因為當審判獨立被輿論壓力一點一滴侵蝕，流失的，不只是對某一判決的信任，而是整個社會賴以維繫的法治根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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